峰峦万叠空谷幽
◎金海军
向东！向东！一行三人渐入平江岑川集镇。车载导航语音提示：从浩吉铁路由湘入赣的高架铁路桥下穿过，溯溪边新修建的6米宽的柏油路，蜿蜒前行约4公里即可到达新福村。
初夏的阳光和煦明媚，忽而跳闪在车窗玻璃上，倏然喷洒在前行的路中央，涨满春汛的花溪水哗哗奔涌，滩渚岸沿绿草青波、野花摇曳。两岸青山相对峙，一汪清泉出岑来。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不禁喃喃念起《桃花源记》中的语句。
“复前行，欲穷其林。”两山对撞相吻处，目之所及，已是“山穷水尽”，断然“疑无路”也!
忽然，一个上坡近乎90度的急拐弯处，亮光乍现，溪涧水流声响起，与“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如出一辙，仿佛“渔人”之穿越。
“从口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从仅容一车缓慢通行的隘口拐入，现实版的世外桃源活灵活现，真实全景地再现眼前——这就是养在深闺、藏在峰峦万叠空谷中的新福村。
站在竖有“汤家坪”大石标牌的高处屋场环视，四围满目黛青翠绿，山高峰叠，似可触手云天；放眼瞭望，田地平整，菜畦成行，幢幢民舍依山静立，凛凛石板桥横兀立，地阔方圆，进，不见来路，退，亦无出口。身临其境，无异于独立巨型脸盆底部，犹如只身闯入原始深山天坑。
村支书罗国文告诉我们，这是个仅有1300多人口的小山村，总面积约6.7平方公里，海拔300米以上，原生植被保持完好的山林面积有8900多亩，另有1000多亩经济林果山地在垦殖建设中，整个山林面积近万亩。村里没有任何厂矿和工业企业，村民大多外出打工经商，饮用水都是涧溪山泉水，自种的粮食菜蔬从不使用化肥农药，2020年底，在市、县、镇扶贫工作队的大力扶助下，已全面脱贫。目前，村组路全面硬化亮化，爹爹岭观光休闲农庄及农产品产业发展形成特色，黑山羊散养繁殖形成规模产生效益，村集体流转土地120亩在建油茶种植基地，建成光伏发电站1个，年内有望建成光伏发电村……
深闺、空谷、盆地，小桥、溪流、人家，柴火炊烟缭绕，鸡鸣犬吠相闻，种瓜点豆、浣洗漂晒……一应原生古貌、活色天成。小山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山清水秀、风清气爽、恬静幽雅；第一观感则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有缘快活此山中”。
无限风光在险峰。“走，带你们进洞去！”罗书记饶有兴趣地打破了我们的沉浸与陶醉。
“还有洞天？”带着疑惑与好奇，继续沿溪前行。目力所及，依然山高林密、绿水长流。忽而一拐弯，柳暗花明又一村——“五车塅”赫然在目：一样的高山盆地，更加墨绿的层峦叠嶂，同样的地廓浑圆，也是静静安卧在群山怀抱之中。一条新修的柏油路从“圆”中直插而过，恰似新裁剪的芭蕉叶扇中轴茎秆，无缝衔串起满园青葱碧绿。方圆不足百亩的塅园之内，几近现代时尚的农家屋舍，一律谦恭礼让地矗立在山脚沿岸。沿溪西北方是通往素有“南方小故宫”之称的张谷英风景名胜地的跨县旅游路，有路牌指引显示，距此仅６公里。
在山民的俚语俗谚中，“坪”比“塅”大，“塅”比“坪”圆，有“塅”有“坪”是很幸福荣光的，也是很令人羡慕向往的。同行的老支书李老侃言新福村的“福”与此不无关联寓意，就“坪”里“塅”中的由来典故，自然山水的保护利用与开发建设，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等拉开笑谈话题一路……
山环水绕、峰回路转。中午时分，一行人才从鸟鸣喈喈、林涛阵阵、溪流潺潺、醉氧醺醺中缓慢攀爬至高山牧场。由返乡创业青年刘尚华（偕合作伙伴黄定如）投资1000多万元，历时11年修建打造的存栏1000多头的黑山羊养殖基地及观光休闲山庄，享山林绿色自然资源、共山水天长自然风光。铁锅、泉水、土灶等休闲生活设施设备齐全，野杨梅、野山椒随处可采，梨桃李橘，房前屋后伸手可摘。闲暇时，可在松竹林间寻觅山珍野味，可下溪涧石缝捕捉蛙蟹时鲜，还有满山跑的黑山羊可现宰现烤……
站在半山腰上的爹爹岭农庄俯瞰，整个村庄酷似一个倒置平躺的巨大葫芦，溪流、路径如藤蔓秆茎或缠绕或舒展，深深爱爱镶嵌在万绿丛中。碧空如洗、千山万壑、瓜瓞绵绵。凝思遐想，莫不是八仙过海铁拐李痴迷此地钟灵毓秀，一不小心将酒葫芦跌落至此？抑或是观音菩萨救世济难、普度众生，手持宝壶瓶在此灵光影显？
午饭稍事休整后，一行人又开启了真正的“入洞”探秘之行。
菜石洞，位于全村最偏远的制高点大山深处，林深路险，不通公路，荒无人烟，只有一条沿溪九曲十八湾的羊肠小道，还是山野樵夫打柴狩猎时踩踏出来的……热情健谈的向导黄定如一边为我们清理前行的障碍，一边娓娓道出此行风景概况。
一个陡坡上山，一道拦水堰坝高高耸立在溪涧峡谷之中，满谷碧水盈溢，两岸青山映绿。行走在蓝天碧水相辉映，山花烂漫鸟语欢的弯弯小径，仿佛画在眼前，人在画中。这个名曰茶园坡水库的建立，不仅彻底解决了全村田地的灌溉用水，还满足了全村人畜饮用自来水的自给直供。
山越来越高，林越来越密，路越来越窄。高处只闻鸟鸣啼唱婉转，俯身且听潺潺水流回响，太阳光影斑驳扶疏，山野草木清香扑鼻。
同行的老许是一名户外摄影爱好者，喜山水风景，尤擅长拍鸟，只见他时而圆目侧耳，时而凝神聚气，时而高举相机“咔嚓咔嚓”。凭他的经验判断，山里至少有黄鹂、翠鸟、画眉、黄臀鹎、白头鹎、白鹇、白鹭、领雀嘴鹎、珠颈斑鸠、斑鱼狗等10多种鸟类。向导说自己农庄饲养的30多只土鸡大多被老鹰叼走了，晚上常常听到“咕咕咕”的叫声，还有拖着长长尾巴肚皮红色像鸡一样的大鸟……老许一听，高兴地说这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猴面鹰、斑头鸺鹠（小猫头鹰）、红腹锦鸡啊！山里有众多的鸟类，如果定点投食、喂养驯化成功的话，可开启观鸟拍鸟基地了。当即就把自己在河南、贵州等拍鸟基地的好友微信添加给了向导。
“看，瀑布！”尚在水库上游，就曾听到嗡嗡如雷声响，近得眼前，“雷公潭”名果不虚传。至少5米以上的落水，至少不浅于3米的深潭，看那飞流白练一气直泻的张扬，凝望砸入潭面溅起万千浪花时的跋扈，不啻“银河落九天”，不禁直抒壮观、震撼之惊叹。不识深山瀑布美，只怨探险路途苦。
拉扯着路边的枝藤，时而匍匐，时而矮身，走走停停，愈深入愈感清爽凉快，愈往上攀愈显却步艰难。抬头处，满目茂林修竹、古藤硕树，偶有松鼠枝丫跳跃，忽而锦鸡扑棱飞出。身边脚下，没过人头的高山野杜鹃花开正艳，依附矮灌木丛蔓延的金银花金黄吐蕊，蜕去树皮的过涧便桥溜光湿滑、菇菌滋生，溪边有碗口粗的枯木漂浮，行路之处多有虬枝荆棘斜出横陈……
走近“筲箕潭”边歇息，掬一捧沁凉的山泉水润润喉、洗洗脸，顿觉疲劳倦意消减过半，至此溪流平缓，溪沟走向纵深。有黢黑圆滑的大石头，或突立或连绵，或成行或间隔，密密匝匝布满山沟，颇似菜园里栽种的蔸蔸时令菜蔬参差错落。难怪此地名菜石洞，真是神韵貌合……
抬头望去，依然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山高不觉远，林深不知处。向导遗憾地告诉我们前行无路可走，只好就此折返。抬腕看看行程记录，正好吻合了出发前的预判：估摸3公里，大约1小时。
登高望远、心旷神怡，亲近自然、返璞归真。放空心灵、归隐山林，把田园慢生活当作美酒佳肴品茗咀嚼；岁月倥偬、时光翩跹，给身心开启假日休闲模式，体悟咫尺天涯的诗和远方，快意人生。
如此蓬莱仙境，岂不艳羡南山采菊人！
来源丨岳阳日报·云梦周刊 作者：金海军 摄影：许泽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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