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镇段湾村是禹州段姓比较集中的一个村。据2007年12月天马出版有限公司出版、楚长江编著的《禹州百家姓》一书记载:禹州段姓主要居住地有:文殊镇段湾村和暴沟村、神垕镇白家村、范坡镇黄岗村、花石镇王桥村、火龙镇太和村、方岗镇东炉和石坑村、夏都办事处殷村。
在走访文殊镇段湾村时,不仅村中有古井、石磨和撑杆(桔槔)遗址、曲剧团,还有段家大院和段湾古寨。
陪同我一起走访的禹州市第一火力发电厂原党委副书记段作仁、段湾村村支部书记段占虎、文殊镇暴沟村小学原校长段宇亭及部分村委会成员和村民,一块儿来到一所宅院前,说:“这曾是一座二进四合院,说起它的来历还有一段故事呢。”
我在农村长大,对于宅院司空见惯,并不觉得稀奇。他们看出我的淡然,加重语气说:“这可是与皇帝有关呀!”
我脑子中忽地浮现出方岗镇栗子沟王举人宅院、浅井镇浅井村宋家大院,以及神垕老街众多的深宅大院。“难不成它真的是这些大院无法比拟的吗?”
带着这些疑问,我倾听大家给我娓娓道来:
“准确时间已经记不清了。”段占虎书记叹一口气,仿佛他从遥远的清朝穿越而来。
“也许是乾隆,也许是清朝的其他皇帝。有一次,到民间私访,途径段湾,落下一贵重信物。当他发现信物丢失,匆忙派人返回寻找,恰遇捡拾的老农。老农问清缘故,小心地从屋檐下取出,归还来人。”
“皇上得到信物后,龙颜大悦,立即召见老农,欲赏他金银,却遭到老农委婉谢绝。老农说:‘送还别人丢失的东西,是我们段湾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何况您是皇上呢?’所以,不管皇上如何劝说,他都坚辞不受。”
“皇上看他这般忠厚朴实、品德高洁,愈加欢喜,诚恳地对他说:‘那你就入朝为官吧!’老农更加推辞道:‘皇上,千万不可,我一农夫,又不识字,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离不开我,还是让我务农吧!’”
“皇上见老农说的也有道理,就改变主意道:‘既如此,你就在家开个油坊,做点小本生意吧!朕会定期派人拉货的。’老农道:‘此地离京城千里之遥,怎么运送呀?’皇上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这是开油坊的本金,你收好,好好干吧!’”
“皇上回京后,立即安排地方官吏按高官的规制为他修建了一座一进二的四合院。而老农的油坊开业后,民间闻听是御膳房专用;于是,四方客商络绎不绝,生意日渐红火。”
74岁的段彦超老人是段家大院的直系后人,他在回忆老宅时,是这样描述的:“丈余远的大门前是七层青石台阶,台阶外几米是两块石碑,上写‘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碑文。大门处的门当户对赫然屹立,让人肃然起敬。远远看见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功德无量’的匾额。进入大门,东西是‘明三暗五’的厢房;一进堂屋是客厅,门上悬挂一块 ‘光明正大’匾额,匾额四周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图案。堂屋的两个雕花大窗户,工艺奇绝。客厅里摆放的木雕屏风和红色木柱光亮照人。屋顶上的五脊六兽,昭示着祖上的身份非同一般;二进堂屋前又是七层青石台阶,共三层:一楼奉养父母,二楼居住女眷,三楼存放贵重物品。”
段彦超老人在提到二进堂屋时,补充道:“我记事时,后院堂屋还有两层,上面的楼层已经损坏了。”
“是七层台阶么?”我质疑道。“千真万确。”段作仁副书记后来专门打电话询问段彦超老人后回复我。我想: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宅院的规制要求是很严的。段彦超的先祖能盖起这样的房子,与皇帝有缘是极为可能的。因为皇家的台阶才九层,宰相级别的官员为七层。而段家大院也是七层,可见皇帝的恩宠呀!
“这个段家大院,由于农村文物保护意识较差,长期得不到维护,遭到自然损坏。‘破四旧、立四新’时,匾额被村民拆去做了面板;20世纪七十年代,在农村统拆统建时被拆除,纳入统一规划。段家大院一进院现已建成新宅,二进院地基因处于村间小道位置,地基仍裸露在外,依稀可辨。”
段占虎书记长叹一声,为段家大院画上了句号。我们一行人绕着段家大院前后探寻,发现至今还遗留着很多砖瓦和青石条。建国后,段彦超家被划为富农,前院自己居住,后院分给贫困的村民。我在后院依稀辨认出宅院地基,大青砖铺在地基石上,棱角亦存。由于长期无人管理,废弃的地基上长满杂草和荆棘。谁能想到:这片地基上,原先耸立着豪宅大院。
“其勃也兴焉,其亡也忽焉”。不惟国家如此,一个家庭未尝不是如此?
“村里还有陈年老宅吗?”我禁不住问道。我每到一处走访,都会关心陈年老宅。这除了与我的专业是历史有关外,更主要的是因为只有陈年老宅才能反映出村子的厚重感和沧桑感。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经历和故事是最耐人探寻的。
“那就去看看古寨和庙宇吧”。村民围上来,热情地给我及众人介绍村中的陈年老屋和旧事。
在大伙儿的簇拥下,我们来到段湾原先的小庙前。原先的庙里供奉着几位大神:土地神、财神爷、送子娘娘等。另外,每年腊月廿三到正月十六,还在小庙前台右侧搭建简易的房子,供奉火神爷,家家户户烧香跪拜。如今,小庙早已踪影全无,只剩下一些回忆在村民的印象中。
最后,我们来到村东南的段湾寨。段湾寨在大禹山西麓的半山腰。沿着上山的小道,气喘吁吁,有时碎石和荆棘完全遮挡了山路,只能摸索着前行。途中的几所破房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完全是典型的北方民居。土坯青瓦,农家小院,几丛翠竹,丢弃的石臼,都是那么引人瞩目。
据民国《禹县志》记载,清朝同光年间,为了防御南阳角子山的捻军,及郏县、汝州等地的匪寇,禹州修了很多石寨和土寨。后来,文殊西山的土寇兴起,各地为了自保,争相修寨。我想段湾寨也许就是基于上述原因而修筑的。
由于段湾村子小,实力不强,其寨子规模也不是很大。所以,我翻遍民国《禹县志》,也找不到有关段湾寨的记述,更不用说它的正式名称了。
村民告诉我:段湾寨是本村和邻村共同修筑的。寨址选在山上,既离村不远,又有屏障可依。
段湾寨整体呈圆形,属石质山寨,均为就地取材,寨石大的数百上千斤,小的如鹅卵石般。寨子直径约60米,寨墙底宽约5米,向上渐收,至寨墙顶部其宽度缩为2.5米;寨墙高约8米,寨墙上方分布着寨垛,间距几米。整个寨内面积约1万平方米,共数千人避难。寨子四角有打更庵,是守寨和巡逻人员挡风避雨的地方。寨子仅留有北门,用砖砌成,寨门用半米后的榆木制作,非常坚固。寨门内有寨洞,通往寨里,供躲避的人进出。
为了长期防守山寨,寨子里有石、砖、瓦结构的房子,这都是村中有钱人自己出资建造的,是他们的避所。更多的是简易的窝棚,已普通村民供不时之需。寨里没有井,用水需要村民自行储备。
在冷兵器时代,寨子的防御作用是明显的。靠大刀、长矛和弓箭,是很难攻下一个石寨的。段湾和附近村民为了加强防御,他们在寨墙外挖了一条深2米、宽5米左右的护寨壕,同时他们在寨子里还备有雷石和自制的炸雷,以及能搞远距离发射的投石器。在投石器里装上鸡蛋大小的铁蛋、钢球,借助人力,可以发射到几里地远,威力是相当大的。
我一下联想到影视剧里攻城的宏大场面,其惨烈程度无可描述。所幸的是段湾寨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没有被匪寇攻下来。也许寨子牢固得远近闻名,也许匪寇不屑于与油水不大的段湾村相互残杀。在匪寇猖獗的民国,无疑段湾寨及其村民是幸运的,它除了保留自己的荣光,更多的是保一方百姓平安。
过去在乡村,业余文化生活比较单调。段湾人为了丰富群众的精神生活,于1949成立了“段湾曲剧团”,以演出传统戏曲节目为主。团长段恩,副团长段同喜、段金树为“段湾曲剧团”付出了很多心血。曲剧团四十多人,除了本村青年外,还吸收了顾庄、邢庄等外村部分青年。1964年“段湾曲剧团”随着有线广播、收音机在农村的普及而退出来历史舞台。
“段湾曲剧团”凭借传统曲剧和演职员工的共同努力,很快唱响十里八村,并走出禹县,到确山剧院售票演出,轰动当地。涌现出“红脸王”段和尚、白脸太师段光、正旦段立昌、贴旦段永进、小生段改名、老生段龙及杜河州、老旦段永周、小旦段德贵及段国进、花脸段国周等著名演员,深受群众喜欢。
从段湾村出来,夕阳照在角子山上,禹山也一样披上霞光。生活在这片热土的村民,在经历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后,还要在这里继续耕耘。农村是静谧的,也是祥和的。每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人,都会怀着一片赤诚,去感恩曾经哺育自己的这片故土。
2024年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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