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浦江很多山村都成旅游地,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有的适合网红打卡,例如茜溪、上河;有的适合三五成群聚餐,如杭坪红岩饭店、寺坪村;有的适合嬉水,如薛家村、清水湾。而西安村更是适合让人静静的地方。
暮春时节,一直晴晴雨雨,我们一行数人前往仙华山脉西边的西安村。之所以这个时候去西安村,因为是那里有我们所属的几十亩山林需巡山查看,带新人认识山的界地。
从城区驱车,经杭坪隧道到达公路检查站约莫十余分钟车程。210省道检查站边有上山石阶,停车拾级而上,有一段中间铺设鹅卵石的山道,可以想象这里曾经是一条古道。
正值谷雨时节的山道两旁各种山花正艳,红的、白的、紫色的点缀在青山乱石之中,不知名的山雀吱吱喳喳,在林中跳来跳去,“叶间鸣戴胜,泽水长浮萍”。各种树木在雨水的温润下更显绿色生命力。二里上坡尽头,登高望远,透过繁枝茂叶,东边的杭坪镇尽收眼底。
在山顶稍作休整,接下来的是同样里程下坡,西安村就在坡底。随着步移,村子先出现房顶,再是斑驳的泥墙,然后整个村子展现在眼前。
可能是少有人居住的原因,整个村子显得寂寞。几位留守老人坐在门口对我们的出现欲言又止,呈现一份矜持,连两只土狗也趴在地上,懒得狂吠几声。空地上一只母鸡带着十几只小鸡在地上觅食,在湿漉漉的泥地上印出一串串“个”字,翠竹簇拥的小水塘中,大白鹅和水鸭戏水正酣。老繆家房顶烟囱升起的炊烟在村中徐徐弥漫开来,柴火独有的烟味直冲鼻尖,沁入肺腑,忍不住贪吸几口,那是久违的人间烟火气,已多年未闻了,顿时感觉亲切。真是屋舍俨然,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缪在仁,一个常年劳作的西安村汉子,今年已是古稀之年,听到言语声从家中迎出来,赶忙搬出长板凳,放在门口让我们稍息。一边向我们敬烟,一边在纸杯中倒入用山泉泡的开水泡茶。茶是谷雨这天摘的,条形粗壮,是在灶锅中土制,虽然做工粗糙,但不失谷雨茶的清香。他们的房子朝南,前面是坐客的,一张老式八仙桌,几条长板凳。堂中央张贴着伟人毛主席像,像的两边还是老传统对联:“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年画也有些年头了。后面作厨房,妻子在厨房忙碌,三眼灶上热气腾腾,灶中柴火正旺,见到锅灶,顿觉新鲜,几个赶忙去灶中添柴烧火,几个在村中溜达。一股清泉从后门经过,就地落差接水到大缸中沉淀取用。
在等待午饭间隙,我们了解村情,“为什么叫西安村呢?”我们问。“祖先在160余年前的清朝咸丰年间为避‘长毛’战乱,繆、张两姓十几口人,从横溪(今兰溪)芦溪村逃难于此,这里是浦江西部山区,祖先在落脚后祈愿在此生活安全,所以就叫西安村。”老繆说,繆、张两家在定居下来后开垦田地,饲养家畜,砍柴烧炭重撑人家,农产品经金坑岭到城区县基换钱,再从县城购得生活品返回,来回有四十里路,需整整一天时间。老繆说,八十年代前的村庄较为封闭,只有在每过三五载,附近山上外人来分山砍柴时有几天热闹,因为砍柴人要借宿西安村。七十年代修建引水渠和红岩水库时农民工借宿才有点人气,之后村庄又复归冷清。
午后在山中转了转,西安村地域不大,南北呈狭长型,东西宽不过百余米。一口古老水井至今还伫立在村南口,估计也有百余年历史了,从北面而来的泉水从井边潺潺流过,是村民们洗涤的地方,田野上摆放着数十只蜂桶,蜜蜂在上头盘旋。几处房屋因无人居住,只留下了残垣断壁,一副静静的样子,宛如诉说曾经的时光。
在这里,你可以抛弃生活中的琐事,寄情于山水之中,坐在井边想心事发呆。再往南,可赤脚走在七十年代建造的引水渠边沿,领略引水渠的小瀑布和红岩水库清得不能再清澈的泉水。也可对照白居易大林寺诗句,学宋人沈括,见证一下山中桃花开得晚。如果会浮想联翩,去祈盼下棋的仙人突然出现,给你一颗仙果,然后能对你说:“你为什么还不走呢?”想象一下“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情景。
西安村在人口最盛时期也只有70多人,按属地管理,小学要到七里乡小学就读,当时政府体谅西安村的不易,就近安排在西边的杭坪小学。小山村人杰地灵,读书都很用功,高考恢复至今出了数十个大学生。最出名的是繆在仁的堂兄一家,四个儿子在八十年代都考上大学,在当年附近乡镇引起了不小轰动,其中一个还担任过城区浦阳镇党委书记,直至厅级。他们走出大山后,不忘先祖,不失良善,不负时光,或履职从政、或求学、或做生意,大多生活得风生水起很有成就。
2010年,浦江县委县政府实行对西安村等较为封闭的山村进行异地搬迁下山政策,房屋安置面积以人口计,一人可安排20个平方面积。全体西安村人安置在城北郊区西官畈地段的“六和小区”,超出的平方按政府议价每平方1200元购买。老繆说,西安村民从心底里感谢党和政府对他们的关爱,使他们住上了与城里人一样的新房子。他说的这番话使我明白了老房子中为什么还要张贴伟人像的原因。
现在的西安村已是各方驴友徒步的路线,不时有驴友从金坑岭库尾的壶源江电站、或从桃花岭脚至毛田,探险进入西安村观光旅游。搬迁下山的村民也是故土难舍,每年除夕这天要来老家贴红纸对联,正月初一、清明、冬至上坟祭祖。特别是老繆,自己购置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平时隔三差五地也要在村中住一晚,聆听松涛鸣咽,与虫鸟树木对话。也许,这也是西安村的老繆们“小隐隐于野”的乡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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